第八十七章 我的节目

舞台上，红色的幕布缓缓拉开，一男一女站在舞台中央，一道光束洒落在他们身上。男生穿着笔挺的西装，女生穿着华丽的裙子，宛如金童玉女。“各位亲爱的老师们。”“各位尊敬的同学们。”“2016级新生开学晚会，现在开始~”“新的学期，带着光的福祉，山的壮美，海的情韵，春的涛声，向我们涌来。”“新的学期，带着春之和煦，夏之热烈，秋之成熟，冬之纯洁，向我们奔跑。”一男一女高亢的声音交叠响起，硬凹的情绪，做作的语调，令小平头抖了一地的鸡皮疙瘩。人与人之间的欢喜并不相通，他只觉得吵闹。越看越无聊。廉价的舞台，随意的草台班子，小平头不觉得这场新生开学晚会跟乡镇中学举办的晚会有任何的不同之处。不过是场地更大，人更多罢了。都掩饰不了自娱自乐的本质。传播的本质是什么？是话题度，是矛盾点，是出圈，否则，就没有报道的必要。不出他所料，接下来的节目无聊至极。他看得都快打哈欠了。刘乐跟他一样，早就神游物外了，也就他师傅陈炳河，信奉着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理念，认真地操作着摄像机。程前如坐针毡，他的位置夹在院长和校长之间，成轶就坐在他的身后。晚会开始后，江校长频频回头跟成轶讲话，成轶也往前探着身子，做出一副躬身听询的样子。一老一少聊得十分热切。期间，商学院院长程明和书记赵雷也不时参与进话题。这就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局面，第一排，三个校领导扭着头，以别扭的姿势回头跟成轶聊天。而处于位置中间的程前，非但没人找他聊，他也参与不到话题里。他已经知道了，这个位置是特意留给成轶的，但却被他一屁股坐了下去。换句话说，是他害得校长以这样别扭的姿势跟成轶聊天。他心里既窘迫，又不甘。凭什么这个位置要留给成轶？商学院16级的年级长是我，学生代表也应该是我才对！等着瞧吧，我的节目马上就开始了！程前站起身来：“校长，院长，书记，我的节目在下一个，我先去后台了。”江校长跟成轶聊得正酣，突然被程前打断，他脸上的笑容收敛回去，淡淡地嘱托道：“好好表现。”“收到！”程前却仿佛临危受命一般，紧绷着表情去了后台。“什么是青春？”前面的表演结束后，女主持人手持话筒，脸上挂着营业式微笑走到台上：“青春是我们十七八，正当时。”男主持人从舞台另一段也走到台上：“青春是我们心火热，不服输。”走到舞台中央，男女主持人对视了一眼，齐声喝道：“接下来，请欣赏舞曲，飞舞的青春！”男女主持人退场后，音响里响起了欢乐的音乐声。十几个男生女生，飞奔地跑到了舞台上。男生穿着粉色西装外套，白色裤子。女生穿着亮黄色小开衫，皮质包臀裙，她们伴随着音乐声，舞动着年轻的身体。“就这？”，小平头不屑地呲笑了一声，“这不会就是科大让我们来报道的目的吧？”他看得出来，这个节目，制作人是用了心思的。动作整齐划一，表情管理十分到位，还有服装，舞台，妆容，动作设计等等，都有点水准。但，也仅仅如此，如果前面的节目是小学一年级水平，这个就是小学五年级。都是在小学圈子里混的，登不上大雅之堂。艹，我就说，就不应该对科大这种土鳖学校抱有幻想！程前结束表演后，甚至都没顾上擦头上的汗，就急匆匆地回到座位。他觉得这次的表演太成功了，比任何一次彩排都成功。没有任何人失误，没有任何人一个人卡壳。所有的动作都做到位了，所有的动作都无比精准。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个条件都不可。完美！太完美了！他已经迫不及待去看校长脸上赏识的表情，迫不及待去接受校长的夸奖了。我要让校长知道，谁才是商院16级最优秀的学生！可当他回到座位的时候，发现校长还在扭着头，脸上挂着笑容，不知道跟成轶在聊什么。他甚至都怀疑，刚才的表演，校长有没有看。他坐回到位置上，却没有引起任何一个人的注意。半晌，他鼓起勇气开口：“校长，你觉得我的节目怎么样？”校长回过头来：“哦？小程啊，你表演结束了？不错，很好，你的节目很有创意，很有想法。”我就知道！程前听完校长这句话，脸上阴晴不定，攥紧了拳头。程明瞥到自己侄子表情，叹了一口气。“成轶，你这次晚会没有节目吧？”，程前突然问成轶。成轶似笑非笑地看着程前。这种看小丑的眼神，让程前很不舒服，成轶的沉默，又让他十分恼怒。程前继续道：“我觉得作为班团，还是要有些集体荣誉感的，不能我行我素，像是这种开学晚会，更要起到带头作用，你自己都不参加，你班里的人怎么会积极响应呢？”江校长一辈子都在权利漩涡博弈，看到成轶和程前此时的样子，很轻易就发现其中交锋的意味。他眯着眼，观察着两个人反应，在他的视角看来，程前这个小孩子，太急躁了，做事完全不考虑章法，鲁莽，情绪化，而成轶就成熟多了，稳重，谨慎，有能力。就在这时，台上传来男女主持人报幕的声音。“他们。”“她们。”“时光荏苒，他们已不再是少年。”“光阴逝去，她们已白发苍苍。”“他们燃烧理想为了建设祖国。”“她们奉献青春为了开拓新时代。”“他们是一群平均年龄超过70岁的湘南科技大学的教授们。皱纹攀上他们的脸庞，艰辛压弯了他们的腰，但他们仍拥有少年之心。接下来，请欣赏由湘南科技大学校教授天团带来的歌曲《同一个少年》。愿你千帆过尽，归来仍是少年！”成轶拍了拍程前的肩膀，说道：“这就是我的节目！好好看看差距在哪。”程前只觉得脑海里响起了一道惊雷，轰得一声炸响。成轶，他准备节目了？！而且这个报幕——另一边，经视电视台三人组也呆愣住了。他们三个对视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里的错愕以及——不敢置信！“平均年龄70岁”，“少年”这两个关键字放在一块，太顶了！作为媒体工作者，他们立马判断出：这，才是湘南科技大学的压轴节目！这，才是他们来到这里的目的！而他们的机会，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