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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耿阿驹膺服降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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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了阮原往去说降都需何物?阮原什么也不需要,只要了小奴两人,为其随从。又问了阮原何时去往说降?阮原不等刘耿部的兵马到,表示今日他就可出发。曹幹便即令张朗,找了两个机警的基层军吏,权先充做阮原的随从,又给阮原备下了上好的车马,中午请他吃了顿饭,下午亲自送他出了营,西去往迎刘耿部,行此他主动提出的说降之任。

送走了阮原,回到议事帐,曹幹接着与张曼计议若是最终只能在定陶县外歼灭刘耿部的话,作战部署该怎么安排才最为适宜。

——则是说了,曹幹不是似对阮原往去说降刘耿很有期望么?怎么阮原前脚才走,他后脚就接着计议作战部署?却是在阮原面前表现出来的对阮原的“期望”,只是曹幹的1个表态罢了,论之本心,对阮原之此说降,曹幹实际上是没有抱多大的期待的。毕竟从起事到而今,两年多了,非是那种兵败后“被迫投降”,而是属於主动愿意投从的郡县大吏,满打满算,仅山阳功曹刘宣1人而已。且这刘宣,之所以主动投从,还是因其系前汉宗室之故,又并他投从的也不是曹幹,是刘昱。是以,对阮原之此行,曹幹真实的想法是“有枣没枣,打1杆子”,既然阮原主动提出,愿意去劝1劝降,就让他去,至若能不能成?曹幹实是不抱期待。

下午天气正热,辎车华贵,虽有排面,但闷不透气,不够舒畅,阮原不喜欢坐,他乘了辆轺车。轺车上覆有车盖,稍能遮挡阳光,4下无有车厢,快马拉之,驰於道上,便无习习之凉风,就算迎面吹来的风也是热的,胜在可以眺视远近之风景,足可使乘者胸臆开阔。

道两边绿树成荫,远处田间溪流潺潺。出营不远,路经1片果园,阮原知道这片果园是定陶城中1家大户的田产,种的有各色水果。如今果实成熟,但园中的果树上却多是光秃秃的,只有枝叶,不见果子。这片果园虽近曹幹营地,然曹幹部军纪严明,不犯百姓1草1木,果子并非是曹幹部曲所摘,乃是已经撤还陈留的石春部在定陶县外时摘的。阮原的视线没有在果园上多做停留,他站在轺车上,握着前边的扶手,迎着吹来的热风,急切的想要赶快的见到刘孔、耿纯,完成他投从到曹幹帐下的这头1件大事,1个劲的催促驾车的车夫快些催马。马驰飞快,那两个骑马相从的军吏都快要追不上他了。行出数里地,为避开定陶城外郡兵西营在外散出的斥候、游弋,转下乡间路行。乡路窄,坑坑洼洼,车子颇是颠簸。阮原对此毫不在意,仍是不断的催促车夫加快行速。行了1下午,入夜略停,让马歇了会儿,人吃了点干粮,继续前行。这1行,直行到天将亮时,轺车重新转上官道,远见前边野地上1座营寨。

刘昱营中,刘昱闻知了曹幹集众围攻定陶县城,颇是吃惊,与陈直等说道:“前时曹幹来书,进策我与他合兵,共取定陶郡,我未用之,不意他遂引其1部而往攻之。其入定陶郡以来,观诸从昌邑传来的军报,他相继已得乘氏、?县,又数败定陶郡兵,今竟已围定陶县城。姑丈,你觉得这定陶县城,他能不能打下来?”陈直抚须沉吟稍顷,迟疑说道:“只从军报上的内容来看,尚难判断。然以我估料,常理言之,定陶县城乃定陶郡的郡治,是座坚城,又军报上说,定陶都尉刘孔现领兵在外,闻得定陶县城告急,他1定是会回援,内则固城凭守,外则有援兵来救,曹幹兵力有限,纵集众围攻定陶县城,所用之兵至多也就数千,以此数千之兵,或是难以将定陶县城攻得。”刘昱勾下头,想了会儿,抬起头来,不复再言,拍了下案几,命令道:“传我军令,加紧对睢阳城的攻势,务必争取早日将睢阳城攻下!”又令帐下吏,“请我的贤兄来。”这位“贤兄”,说的不是刘宣,是刘昱新近才与叙过辈分的刘永了。帐下吏接令,即赶紧的去刘永营中请刘永过来。刘永到后,刘昱与他商量攻睢阳事,不必多说。

定陶郡,济水西岸,定陶县城。

城之西、北、南3面,现皆营垒相连。北边的大营,是曹幹部的主营;西、南两面的数座小营,是曹幹部的别营。西、南的这几座小营,主要用途不是攻城,是看住定陶郡兵在县外西、南两边的那两座营寨。大营的望楼上,曹幹负手南望,眺看南边十余里外的定陶县城,遥相望之,只见定陶县城占地甚阔,与昌邑城大致相当,城墙高耸,箭楼、角楼参差而立,并在城墙上每隔1段较长的距离,筑有1座突出於城墙之外的敌楼,——敌楼中能够驻兵,因其突出在城墙之外,在当敌人攀附城墙攻城的时候,敌楼中的驻兵便可以从侧面配合城墙上的守卒杀伤敌人,及在城外,环绕着1条宽阔的护城河,且於护城河的内岸,城墙的外边近处,还有1段段临时垒砌起来的羊马墙,单论这定陶县城的防御外观,不说固若金汤,端得亦可称是刁斗森严!望之良久,曹幹叹道:“好1座坚城。只从远望,足可便令怯者生畏矣。”

张曼等俱随从在侧。

邓充笑道:“敢问郎君,可有生畏?”曹幹望着定陶县城,摸了摸颔下短髭,说道:“弘仁,‘畏’,也是分很多种的。有怯者之畏、有智者之畏、有仁者之畏,你可知这其间的区别?”邓充想了1想,说道:“郎君,怯者之畏是怯懦,智者之畏是甚么?是明智么?仁者之畏……?下吏不能知了。”曹幹说道:“仁者之畏,畏的不是自身的安危,而是别人的安危。放诸天下,天灾人祸之际,仁者畏之,因怜畏百姓将受苦害之故;放诸兵战,克坚遇强时,仁者畏之,因怜畏部曲也许会受到较大伤亡之故。你问我有无生畏?我实话说吧,我实已有生畏啊!”邓充肃容说道:“充知矣!郎君之畏,仁者之畏也。”张朗在旁叹息说道:“古之名将,皆言爱兵如子,然古之名将,所以爱兵者,如吴起之流,负粮吮痈,只是他们的权术,他们是真的爱兵么?并不见然,他们更多的只是为笼络军心,促使部曲为他们卖命。唯有郎君,是真心爱兵,真心的爱惜部曲们的性命啊。”邓充对张朗的话表示赞同,附和了两句,然后说道:“定陶城坚,诚不易攻,不过现今郎君‘调刘耿出城、出营,来援定陶城’之此策已然得成,其部兵马已在来援定陶县城的路上。只要我部能将其部歼灭,定陶县城虽坚,不攻可以下矣!”

1夜没睡,轺车上没坐的地方,且是站了1下午加上1个夜晚,阮原精神却依旧昂奋。

他前指说道:“前即刘耿营地,再快些!”马已经很累了,难以提速。忽数十兵士自官道边的田中冲出,挡在了阮原的轺车前。当先1个军将按刀喝道:“什么人?”阮原看之,认得此人,是郡兵中的1个屯长。便令轺车停下,自指面门,说道:“不认得我了么?”天才蒙蒙亮,须得细辨,方能看清人的面目。这军将眯眼1瞧,诧异说道:“阮曹掾?”阮原说道:“可不就是我么?我来求见刘公、耿君,在此处碰上你亦可算正好。你前头给我带路罢。”这军将却不就应令,觑看阮原,犹犹豫豫。阮原说道:“没听见我的话么?”这军将说道:“阮曹掾,我听说你降了贼?此事可真?”阮原大怒,说道:“甚么降不降贼?若果真是贼,我阮原世间1大丈夫也,清白之躯,怎可会屈身相从?曹郎委实明主是也!曹郎部委实顺天应命之义军是也!你休得再做多说,速速前头领路,带我求见刘公、耿君!”不管阮原是不是降了贼吧,这军将见阮原1行只有3人,料他3人也断难能会有害於刘孔、耿纯,因就应了。於是,这军将领着他的部曲前头带路,带着阮原到了营外,通报过后,入进营中。

进到营里,那两个随从和轺车都被留在了辕门,阮原步行,跟着这军将又来到议事帐中。

等不多久,刘孔、耿纯双双到来。阮原下揖行礼,说道:“原见过刘公、耿君。”刘孔亦听说了阮原降贼此事,也是狐疑,打量他问道:“阮曹掾,你为何来了?”阮原起身,挺胸叉手,说道:“原之此来,所为者2。1则是为救刘公与耿君的性命而来;2者,是为给刘公与耿君指点1条大好的前途而来!”刘孔顿时便知了他的来意,面色1沉,怒道:“你是为曹贼做说客来了?”回视帐外,喝令外头的亲兵卫士,“进来!将这从贼之徒押下去,枭首示众!”

【作者题外话】:大家觉得这种写法怎么样,有什么批评意见,欢迎多多提出。

说到刘孔、耿纯部已在来定陶县城的路上,曹幹微微蹙起了眉头。

不错,刘孔、耿纯确是已率部出了葭密城和葭密城外的营,但在来定陶县城的路上,他俩却极其小心,斥候再3侦探,曹幹部至今尚无设伏的机会。其实这也并不奇怪,庄郎部中伏被歼才是多久前的事?刘孔、耿纯焉会不多加戒备?唯是在他两人率部来定陶县城的路上,如果1直都没有设伏的机会的话,那接下来,就只剩下1个歼灭其部的办法了,便是在定陶县外与其部野战。而这样1来,为防到时城中的守卒出助,曹幹就需事先做足万全的准备才可。

思虑及此,曹幹顾与张曼说道:“张公,咱们还帐中去吧。刘孔、耿纯出葭密后,1路行军小心,咱们至今无有设伏的机会,很有可能,咱只能在定陶县外把其部歼灭了。当歼灭其部的时候,怎么部署才最为适当,你我须得好生计议1下。”张曼应了声“是”。诸人遂便跟从曹幹,下了望楼,还议事帐中去。

到了帐中坐定,曹幹正要与张曼计议,田屯进来禀报,帐外1人求见。

曹幹便且止下话头,请这求见之人进来。这人进来,立在帐下,向着曹幹行了个礼,直起身子,雄豪赳然,说起话来高声大气,说道:“下吏求见明公,是因下吏这两天1直都有1个疑惑,不得其解,故而想要请教明公。”曹幹问道:“公有何疑?”这人说道:“下吏闻得,刘孔、耿纯率部已出葭密,向定陶城来,是明公调他两人来援定陶县城之此策已经得成。明公此策既已得成,却到现在为止,不见明公下令军中,做截击刘耿其部之准备,此是何故?此即下吏之疑也。敢问明公,是不打算截击刘耿其部了么?”曹幹如实答道:“不是我不打算截击刘耿部了,而是因刘孔、耿纯行军谨慎,1直没有找到设伏、截击的机会。”这人说道:“原来如此,是因为明公还没找到截击的机会。既如此,下吏斗胆再敢问明公,若是直到刘耿其部兵至定陶县城,明公还没有找到截击其部的机会,明公是何打算?”曹幹推赤心入人腹中,未向这人隐瞒自己的打算,回答他的问话,说道:“若是直到其部兵至定陶县外,还不能找到伏击其部的机会,唯1所剩之策,就只有在定陶县外与其野战,将之歼灭矣。”这人说道:“以明公用兵之能,以明公部曲善战之勇,纵是在定陶县外与刘耿部野战,胜亦是必也。但如在定陶县外与刘耿部野战,城内定会出援,至时我军将会两线作战,恐怕伤亡不会少之。因以下吏愚见,明公之此策,似非上选之策!”曹幹虚心求教,问道:“公有更好的计策么?我洗耳恭听。”这人左顾张曼,右盼张朗、邓充,身形站立的越发笔直,意气越发的雄豪赳赳,神采飞扬,大声的与曹幹说道:“下吏敢献1策,可使明公兵不血刃,即可取胜。”曹幹问道:“敢问足下,计将安出?”这人撩起袖子,指了指自己的胸脯,说道:“下吏1人,可胜过万人之卒。”指了指自己的嘴,说道,“下吏1舌,可胜过宝刀利矛。”曹幹怔了下,疑道:“足下之策,莫不是是?”这人昂头挺胸,慨然说道:“下吏愿为明公,前去说降刘孔、耿纯!”曹幹与张曼对视1眼,从席上起身,下到帐中,握住了这人的手,大喜说道:“足下愿为我往去说降刘孔、耿纯?真是太好了啊!足下如能说降获成,得定陶之首功,非足下莫属。”却此人谁人?正是降从了曹幹的原定陶郡郡府之兵曹掾阮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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