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真相与决战③

施锦鹏心下一凉，脚下的步子也不由慢了半步。

“但你小爹素来疼你，若是罚了你，恐怕又要同我闹别扭。”施云月说着脸上的表情带上了少有的宠溺，像是已经看到了爱人与他置气的模样。

他身后低垂着头的施锦鹏却露出一个无声的讥笑，他这个爹脑袋聪明、手段狠毒、野心勃勃只可惜喜欢自欺欺人。他那个小爹不过就是施云月找来的一个傀儡人，他恐怕连他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又哪里知道他施锦鹏是谁，所谓的疼爱根本无从谈起，会跟施云月闹别扭更是无稽之谈。施云星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是施云月臆想出来的，施云星其实压根就没有活过来，他的尸体在二十多年前就躺进了施家祖坟，如今怕是早已腐烂成一堆白骨。

施云月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来到刑堂他对同行的牢头命令道，“将絮魅同他的小厮带上来。”

“是！”

升仙楼通体是朱红色，从外面看一共有两层，第一层像是一座佛堂，里面供奉着五座镀金的佛像，佛身上一尘不染，每日都有人负责打扫、供奉香火更换贡品。可奇怪的是这样一个地方施家人却从不允许花魁以下等级的人进入，这里面住的都是些容颜逝去的退位花魁以及负责照看他们的侍从，还有二十几个看守的仙仆。升仙楼第二层就是这些退位花魁住的地方，他们平日不被允许摘下面纱，也不被准许走出这升仙楼半步，只能坐在窗边遥望远处的景象，可除了这些看了几年、十几年的花草楼阁他们又能看到什么。想要离开这里的唯一方法就是死去或者服下足够量的神仙药。

除了面上的两层，谁都清楚这升仙楼还有一个地下室，这是楼里所有人都不愿踏入一步的地方。它是醉梦楼的私牢，里面阴暗潮/湿，空气浑浊，但凡是犯了错的人都会被关进去惩治一番，若是在冬日里被关了进去，那恶劣的环境让人待上几天，不用上刑就能让人去掉半条命，这里算是醉梦楼最让人闻名变色的地方。

地牢里通风极差，各种恶臭飘荡在半空中,弥漫了整个地牢,夹杂着酸臭糜烂腐朽的味道,让走进来的每一个人都会不自觉的皱眉屏息。施云月亦是如此，他金贵的靴子踩在地牢的潮/湿石板路上，发出哒哒的响声，这一声声都像踩在了施锦鹏的心上，令他神经紧绷。

一路上小心的落后那人一步半的距离，低眉顺目的减低自己的存在感。

施锦鹏不得不承认在知道那东西丢失的瞬间他除了惊慌和恐惧，还有一丝自己也说不清楚的解脱和畅快。他本就不是什么有野心的人，做不来施云月的那些大事。若是可以他愿意只做一个普通的市井商人，像做祖父那样守着一家人来人往的小客栈安安稳稳的过完一生。如果自己足够有才华，做一个闲散诗人游历人间也不枉来这人间走一趟。只可惜他虽从小被施云月做书生打扮，可施云月却只教过他识字，不曾允许他碰琴棋诗画，他若敢悄悄偷学被发现就是一顿鞭打和训斥。

施锦鹏进到这里，看到这些七千百怪的刑具，他就一阵恶寒，特别是对那放着鞭子的架子更是心存畏惧。这些鞭子都是经过处理的，打在人的身上不会皮开肉绽，只会留下一道道红印，可那每一鞭下去都像是透过血肉打在筋骨上，疼的人恨不得立刻死去。

“你小时候调皮，没少来这里，现在看着是不是有几分亲切？”施云月见施锦鹏站在离鞭架最远的位置，他脸上带着笑意拿起架子上一根黑鞭，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过鞭身，温声道，“小惩大诫，明日赏花会结束你就来这里领二十鞭，此次之错就算是过去了。”

“...是！多谢爹从轻发落。”施锦鹏的手在宽大的袖子里握成拳。二十鞭，他就不信施云月不清楚他现在的身体情况只怕十鞭也撑不过，何况是二十鞭，这岂不是等于要要了他的命！

外人都道他施爷冷血无情，谁又知道他施锦鹏的人生其实和那些服了神仙药的活死人没什么区别，都被施云月玩弄于鼓掌之中，同这醉梦楼里所有人一样没有自由可言。

“在想什么？”施云月的声音突然响起。施锦鹏猛地一惊，回过神来他的脸色又白上一分，心里立刻盘算着该如何回答。可还未等他答话，施云月便问道，“可是受不了这地牢里的气味？”

“稍有不适，有劳爹挂心。”这一次施锦鹏立刻顺着的应道。

“这里的确比你以前呆的时候差多了，毕竟那都是十年前的事了。”施云月的话让施锦鹏瞬间忆起了七岁那年因为闹着要学琴被施云月送来这地牢的日子，他不知施云月此时提起所为何意，只能沉默着。

“现在若是让你进来，怕是比以前要难受几分，你从小鼻子最是敏感，受不得这些乱七八糟的味道。”施云月也不需要施锦鹏答话，他自顾自的有继续说。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特殊的调子，不紧不慢，嘴里说着再可怕的话题，都像是在对朋友谈论天气如何一般平静。了解他的人都清楚，施云月越是闲散的样子，就越是危险，“你此次犯下这么大的错，依着我的性子定是不能轻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