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头吟

不知为何，他明明是个冷情的人，可每次看到她的神情，不管是娇羞的，愤怒的，紧张的，亦或者落寞的，心总是因为她而震动不已，就像此时一般。他总觉得自己应该是中了什么毒，却一直没有找到很好的解药，所以才会把她留在身边观察。可越是接触越是发现，原来她才是那毒，戒不掉，也解不了。

玉华仙君将她的悲伤看在眼底，向来如皎月般静淡的面容有了一丝动容。他忽而站起身来，将她的小手攥在手心，潋滟的双眸深深看她，“小樱，今晚月色很好，你带我去看看你种的晚香玉吧。”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听她这般说，玉华仙君好像才想起来一般，是啊，最近总觉得有股香味在空气中弥散，尤其是到了晚间，香味更为浓郁，原本还以为是桃花，没想到竟是晚香玉！他眼中有惊讶一闪而过，又将青瓷小罐放到鼻尖轻嗅，声音婉转，带着花香，“你为何要给这香膏取名皑如山雪？听着倒是陌生。”

落樱趴在桌前，与他隔得极近，他说话间的气息在她颈项间浮动，暖暖的，搀着花香，让她觉得痒，又有些微微的醉。只看了一眼，便觉心跳漏了一拍，急忙低下头来，声音轻软，“仙君可曾听过一句民间的诗？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在我心里，仙君就像是晚香玉。”

在月夜里，似燃烧，焚烬，弥漫着燥动，让人总是忍不住靠近，忍不住深情凝望，亦忍不住轻嗅浓香。仿佛只要靠的近了，自己也会变得花香浓郁。

晚香玉？窗外的一抹溶溶月光正盛，光线从他身后的雕花木格投射进来，玉华仙君整个人都被笼上一层浅淡的黄，散出淡淡的光晕来。他的薄唇轻启，嘴里呢喃着那动人的话，“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倒是不曾听过。”

看着他眼中脉脉含情的温柔缱绻，落樱只觉整个人都要被他身上的月光淡化了，仿佛世间只剩他一个。是啊，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这是她在刚化形在人间逗留的时候，偶然间听到的，其实后面还有两句，只不过她没有说出来而已。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那时候她只是个初初化形的小妖，尚未位列仙班，根本不懂得这句诗的含义，还总是觉得人类太矫情。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为什么非要用简短又不易懂的诗来表达呢？可如今再回想起来，只觉人类太聪明。

有时候，有些话，对着有些人时，根本说不出口，就像此时的她一般。这种时候，就体现出诗的重要性来了。可以含蓄地表达出心中的意思，而不让那人知道。是啊，她不想把后面两句告诉仙君，因为她觉得自己不配。

思及此，一股酸涩弥漫心头，落樱鼻尖微酸，心尖一热，竟觉得他温柔的缱绻有些刺眼，仿佛那不是属于她的，只不过被她偷来了。她将目光避了开去，不再贪恋他的容颜。

玉华仙君将青瓷小罐在手中慢慢地摩挲，忽然发现屋子里清静了些，平时落樱在时，总是说个不停，此时却沉默的诡异。他抬头看着她的小脸，将她落寞的神情看在眼里，心中微赧，她怎么突然间伤心起来了？难道是我刚刚没有夸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