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面公子 2

她来到庭院外大门果然紧锁，却在这夜深人静里听得有乐曲之声断断续续地传来。她知道裴蕴素来喜欢音律，但断不会在夜里奏乐吧，而且若有若无的声音更像是她的错觉。她脚下略一使力就轻轻松松地攀上了院墙，趴在墙头上观察着庭院里的情势。庭院的四墙周边都立着灯笼，有一队小厮在院中巡视，转眼间人已经绕出了院子。

正是这样的好时机，夏如幻从墙头飞身一跃，按照白天里记下的模糊的路线找到了假山的位置，翻到背后一看，那铁笼里的孩子果然还在。已经是五月的天气，夜里虽不会太冷到底也透着寒意，那孩子将自己蜷成一团，身子更是微微颤抖。

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扯下自己的面纱，轻声说道，“小家伙你可还记得我么？”

那孩子的一双眼睛在夜里分外明亮，他立刻认出了夏如幻就是白日里见过的那人，双手立刻抓着栏杆问道，“这位姐姐你是来救我的么？”

说话时只听他肚子一阵咕噜噜的声音，显然没有吃过饭。夏如幻忙从怀中掏出一纸包的糕点递给他，又拿出一个水袋，那孩子没有半分的犹疑抓起糕点就往嘴里塞。看他吃的着急，更让人感到心酸，到底是如何的遭遇才能让他被关在这铁笼之中。

看这小人儿的年纪不过也就八九岁，模样倒生的很是好看，讨人喜欢，虽然脸上沾着尘土，倒也不觉得邋遢。夏如幻干脆走得更近些蹲在铁笼外，用手敲着笼子，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被关在这里？”

那孩子听到她的声音害怕地立刻蜷成一团，只露出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小心谨慎地打量着她。这孩子的目光无助、悲凉，像极了当年夏如临被送出府时的样子，直击夏如幻最柔软的内心。

她转而温柔地安抚道，“你别害怕，我不是坏人。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被关在这里，好么？”

“姐姐……你……你能救我出去么？”

夏如幻立刻想起了八岁那年与弟弟分离的场景，他绝望的眼神和沙哑地声音也是在喊着姐姐救我，可她没有能力冲出宇文化及的府邸，也没有能力阻止那扇门的关闭！往事的回忆让她瑟瑟发抖，忽然有人拍了她的肩膀，她几乎是带着杀机转过身去，看到的却是有些惊恐的裴梓华。

“月儿你怎么了？”他从未见过夏如幻如此的眼神，带着杀意，带着愤恨，他无法相信眼前的这人就是平日里温婉贤良的他的娘子。

夏如幻见裴梓华有些畏惧，忙换起平日里的样子，解释道，“方才这里没有别人，我还以为是这院中的人要赶我出去呢。是不是我的样子吓到相公了？”

“没有……”裴梓华尴尬地回应倒是正好说明了这一点，他拉着夏如幻就往外面走，还嘱咐道，“这院子是父亲的地方绝不许家里人踏足的，方才的纸鸢你也不要找了，你若是真的喜欢，以后给你多买几个也未尝不可。也是时候要回去用午膳了，早些离开这里别被父亲的人发现了。”

她听着裴梓华的一言一语，余光里却看着那白色的衣角消失在假山后面。方才裴梓华也看到了那个孩子，可他脸上没有一丝意外，好像对这样的事情司空见惯。看来这座裴府确实在看不见的地方藏着许多的秘密。

一入夜，夏如幻就同往常一样在裴梓华的安神茶里下了药，等到药性发作时差不多就到了就寝时分。今夜如隐还是没有出现，夏如幻虽有疑虑，但她更担心那个被关在笼中的孩子。将裴梓华安顿好后，一身黑衣的她如一只夜行的鸟飞出了窗外。